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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底坠入爱河

 

 

*

我醒来的时候，黑色长发的男人就坐在一旁看平板。他见我醒了，态度自然地伸手探了探我的额角，公事公办道：“醒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摸了摸额角的纱布，头痛欲裂：“……你他妈谁啊。”

 

男人的眼神一瞬间幽深起来。我余光瞄见他宽肩长腿以及隔着衣服也能看出来远超常人水准的胸肌腹肌肱二头肌，不禁有点紧张，下意识扯了扯被角：“你到底谁啊，我叫人了啊。”

 

他问：“你还记得什么？”

我回：“关你屁事。”

他顿了顿：“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我回：“虽然不知道叫什么但我现在真的要叫了。”

他：“你冷静点。”

此情此情真是匪夷所思，我合情合理地崩溃了：“这是冷不冷静的事儿吗，换你刚睁眼就看见一个黑长直坐床头你还能冷静吗……不是大哥你到底谁啊！”

 

男人半垂下眼想了些什么，顺着我的心意坐远了十公分。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下一秒他便径直执起我的手，低声说：“品川，我是莱伊。”

 

我试着扯回手，理所应当地扯不动，没好气道：“那又几把是谁啊。”

 

莱伊抬眼望过来，眸色沉沉，像块色泽深重莹润的翡翠。他粗糙指腹轻轻摩挲我的手腕，带着亲昵暧昧的意味，沉思半晌才道：“我们是恋人，品川。”

 

我：“真的吗，我不信。”

莱伊颇有耐心：“为什么？”

我摁着床想坐起身，但动作太快太急，眼前好一阵天旋地转。莱伊倾身托住我，顺手在腰后塞了软枕。

我缓了缓，等头晕目眩的嗡鸣声过去，这才开始进行质疑：“你刚刚看起来根本不关心我的样子啊，”我学他的口吻，气定神闲道，“‘醒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是恋人吗？你就是这样做恋人的吗？”

莱伊虚心请教：“那我应该怎么样呢？”

聊这个我可不困了，“恋人受伤的话，你来看我至少带束花吧。这里不仅没有花，”我左右看看，不满道，“……连个果篮也没有。”

莱伊沉默片刻：“品川，你花粉过敏。”

这我倒是没想到，有些手足无措，“啊、啊，哦，是这样吗。”我干咳一声，心虚地移开视线，“我受伤了，不记得嘛。”

莱伊毫无放过我的意思：“并且为了避免摄入太多果糖，你也从来不吃水果。”

我立刻寻找漏洞进行反击：“不可能，我缺乏维生素怎么办？”

莱伊默不作声拉开了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面的补剂满满当当整整齐齐，看得人眼花缭乱。我二话不说砰的一下合上抽屉。

 

莱伊乘胜追击：“现在可以信了吗？”

我努力抵抗，“……你、你、”我深吸气，“……你看起来就是一点都不关心我！”

莱伊：“……”

莱伊：“抱歉，是我的错。”

 

他还拉着我的手。这段对话结束之后房间陷入诡异的沉默，我抬眼偷偷瞄他，莱伊好像一点也没有发觉，皱着眉头在想什么。我觉得尴尬，忍不住捏捏他握着我的指尖，干巴巴道：“你不热吗，我快要出汗了。”

 

很难确认这个自称恋人的男人是天性不爱说话还是不知如何面对失去记忆的我，总之莱伊松了手，但没完全松开，依旧虚绕着我的手腕。他漂亮的翡翠色眼睛掩在黑如鸦羽的睫毛下。我仔细在一片空白的脑海里搜索他的脸，但只有昏倒前伤口里喷涌而出的血和铺天盖地的痛意。我犹豫片刻后开口：“既然你说我们是恋人……”

 

莱伊目光沉静落到我的脸上。

 

我舔舔嘴唇，谨慎发问，“那我是怎么受伤的，你知道吗？”

莱伊没有立刻回答我。我顶着他的视线小心补充，“虽然很多事都记不太清楚了，但是我还是大概知道自己的水平……我的枪法一般但是格斗术还可以，平时也不会接到什么重要任务，不至于到受伤昏迷的地步……”

 

莱伊虚绕着我的手腕忽然一重。我心口发紧，惊疑不定地和他对视。他没有移开视线，依旧看着我的脸，只是语气沉重了一些：“是我的失误。”

 

你知道当一个英俊男人牵着你的手，表情凝重地道歉这是我的失误的时候，一般都是爱情电影里悲剧的预兆或结尾。我被自己的想象土得打了个哆嗦，立刻制止他继续往下说，勉强提起精神，若无其事和他开玩笑：“总不能是因为我太爱你做任务的时候替你挡了一枪吧……哈哈哈……这也太……”

 

那个形容词终止在莱伊自责的眼神里。我大惊失色。

 

“额头上的伤口是倒下的时候撞击到防护栏杆，你失忆应该就是因为这个。”他低声说，“最严重的伤在右侧胸腔，但幸好避开了心脏，否则我……我很抱歉，品川。”

 

想要对另一个人的行为习惯了如指掌并不难，这是件只需要花时间和一点点心力就能做到的事情，若是执行者天赋异禀，就连时间也能做到大幅度缩水。我的潜意识这样告诉我。但是莱伊像个电影男主角那样沉默坐在面前，握着我的手指稳定有力，绿眼睛里只有茫然无措的我一个人的时候，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能不动摇。

 

他看起来未免也太爱我了。我挠挠额角，语气弱下来：“好吧好吧……别这个表情嘛，又没有真的死掉。”

 

莱伊看了我几秒，嘴角终于露出一点点弧度。他长得锋芒毕露，笑的时候锐气仿佛能划破人的手指，但他望过来的目光温和，连带着笑意也柔软可亲起来。

我不得不屈服于如此刀刀见血的美貌，笨拙地摇了摇他一直不肯松开的手指：“……别不开心啦。”

 

莱伊愣了愣，半晌倾身吻在我的唇角。

 

 

 

*

为了以防万一我再次朝他确认：“……你刚刚说我们是恋人对吧？”

男人挑了挑眉：“那不然呢？”

 

那可真是……

 

我仔仔细细把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重点观察了对方漂亮脸蛋和宽肩窄腰，还有他右手边一大捧红玫瑰。我在床上坐直了，示意他把花拿过来，很有经验地点点头：“先坐吧。”

金发男人：“？”

我把脸狠狠埋在花里吸了一口气，沉吟片刻后开口：“我不记得了，你总得证明一下，这不合理吗。名字？”

“……安室透。你一般叫我波本。”

“我呢？”

“…………品川。”

我神清气爽地把花丢开，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朝他遗憾耸肩：“毫无印象哦。”

 

波本忍不住了：“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熟练？”

 

我瞥了一眼手边的玫瑰，又回味了几秒昨天的胸大肌，不禁露出一个微妙且自豪的笑容。

 

“这不是很奇怪吗。”波本走过来，单手抵在我的枕边，紫灰瞳孔探究地端详了我几秒，表情古怪起来，“你不记得我，那应该也不记得……”

“你受伤之前一边哭一边抱着我的大腿喊波本大人我错了的事情吧？”

 

如果拿这种事出来胡诌面前此人的脸皮未免有些太厚。我瞪大眼睛，立刻激烈反驳，差点咬到舌头：“怎、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波本在喉咙深处哼了一声，泄愤般捏住我的腮帮子，“刚才不是还很精神？区区卧底……”

“！！！唔唔唔唔唔！”

“啊啊，连自己是卧底也完全忘记了。”他笑起来，“身为卧底爱上了组织干部，还敢表白的时候坦白身份，你就是这样当卧底的吗？”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波本欣赏够了面前震惊到扭曲的脸，终于心满意足地松开手，凑过来亲了亲我的耳垂，含混不清道：“真爱我啊，品川。”

 

爱不爱的先放一边，我现在很有理由怀疑受伤是波本开的枪。

 

 

 

*

我忍无可忍，面露狰狞：“你不会也是我男朋友吧！？”

 

琴酒还没说话，伏特加率先大惊，一脸“你怎能对大哥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台词”的表情：“你在说什么啊品川！”

 

琴酒居高临下俯视我，回答言简意赅，直击重点：“我要吐了。”

 

我放下心来。嗯，琴酒果然是最可靠、绝不背叛的好伙伴。

 

“哼。”琴酒嫌弃地看我一眼，自顾自找了个地方坐下，漫不经心点燃嘴边的香烟，“一周之后，你和波本莱伊一起去抓捕公安卧底苏格兰——不记得苏格兰是谁也不要紧，去找他们要任务资料。”

 

嗯嗯。我老实点头。

 

“看完资料会想起很多事来也不一定。”琴酒想到什么，嗤笑一声，垂眼打量我额角伤口，“毕竟是能把你伤成这样的人。平时看不出来，关键时候真能狠得下心啊，Scotch。”

 

嗯嗯嗯，又出一个新版本。“把我伤成这样……？”

 

“啊，也对。”他咧开嘴，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你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家伙不是你的恋人吗，你应该很了解他才对。不过他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这个朝你出手了，连莱伊都没有料到，直接导致上一次抓捕任务完全失败。”

 

嗯嗯嗯嗯，新恋人。我保持严肃，面无表情，默默在心里竖起大拇指。真有种啊，品川！

 

“组织不需要废物，就算是我也只能替你保证这一次而已。”琴酒站起身，冷淡道，“去杀了他来证明自己的忠诚吧，品川。”

 

嗯……嗯嗯？！欸欸欸欸！！！